阿妈对你很失望

搭配BGM食用——粘着系男子の15年ネチネチ

零

你离开时留给我的背影，像是烙在我心上的疤。

十九年了，还在疼。

一

屠小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他坐起身，不小心惊动了身边趴着的人。

“唔……啊，小意你醒了！”姚哲恬跳起来抱了他一下，然后突然哭了起来。

“你、你别哭啊。”屠小意手忙脚乱地想找抽纸给姚哲恬擦眼泪，手边没有纸，只好上手胡乱抹了两把。

“我还以为……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姚哲恬擦干眼泪，跑出去叫医生，“你等我叫医生过来再帮你检查一下。”

“哎……”屠小意伸手，没抓住跑出去的姚哲恬。他收回手，握了握拳，感觉掌心空荡荡的，好像他原来就想抓住什么东西却落了个空。

头疼。

屠小意揉了揉太阳穴，摸到了绷带。医生恰好走进来，抱着他的头看了半天，嘱咐他好好休息，就把姚哲恬叫出去了。

困意来袭，屠小意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不停地向前奔跑，想要追上前面那个人的身影，他努力朝前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那个人跑远了，留下屠小意一个人站在黑暗里。

“齐景轩……等等我，不要走……”

二

屠小意猛地睁开眼，这次他看见病床边不仅有姚哲恬，连花生也在。

“齐景轩呢？”屠小意不顾自己做梦惊出的一身冷汗，抓着花生问道，“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嗯……小意，你都记得啊？”姚哲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什么意思？”屠小意不明白。

“医生说你出车祸的时候，撞到了头部，可能会选择性地失去部分记忆。”姚哲恬解释道，“我们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我记得。”屠小意低下头说，“我记得你告诉我齐景轩并没有接受你的表白，是我误会了他。我想找他说清楚的，但他第二天就坐飞机走了，我追去飞机场想要跟他告别，结果半路出了车祸，醒来就在医院了……”

“太好了，小意你都记得！”花生开心地拍了拍屠小意的肩膀，可屠小意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齐景轩……他已经走了吗？他是不是去当飞行员了？”屠小意问。

花生跟姚哲恬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都很遗憾：“小意，你已经昏迷三天了。齐景轩他……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这样啊，真可惜，最后也没能见个面，好好道别呢。”屠小意疲惫了笑了笑。

“没……没关系，他肯定会记得你的！”姚哲恬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你们……你们还会再见的……”

说到最后，姚哲恬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花生拍了拍姚哲恬的背，偷偷地从眼镜下面抹了把眼泪，对屠小意说：“她一定是想齐景轩了，我们都会记得他的。”

屠小意捏紧了被角，他知道姚哲恬喜欢齐景轩，告白被拒绝，也没来得及送齐景轩离开，她一定比自己还难过吧。

他也很想念齐景轩，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再见吗？

屠小意看着窗外的飞鸟，望得出神。

三

屠小意在医院过了几周，康复后就出院了，也因此错过了高考。

不过他本来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于是便放弃了高考。

姚哲恬把当年齐景轩交待她的漫画给屠小意，其中一页圈着漫画工作室的招聘信息，上面还写了句“try your best”。

屠小意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告别了花生和姚哲恬，独自带着那本漫画书，踏上了梦想之路。

屠小意不舍地趴在火车窗边，努力朝外望去，仿佛看到了齐景轩站在青空之下为他送行。

再定睛一看，齐景轩的身影又消失了，只有那蓝天与绿草交相辉映。

大概是太想念他了吧。

屠小意自嘲地笑了笑，握紧手里的漫画书。

齐景轩，谢谢你为我开启了梦想之路，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等我们都各自成为了闪闪发光的人，再来相见吧。

3.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不信？我就是。

不管你信不信，但我真的是个鬼魂，我已经游荡在这人间快二十年了。

你问我鬼魂怎么能知道时间？说来也奇怪。

我是个无名鬼，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明白为何阎王爷不愿意收留我，让我独自一鬼飘荡在世间，不让我转世。

除此之外，我还是个没有人身自由的鬼，我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跟在一个人的背后，当他的背后灵。

我试图用各种方法离开他，但都没有用，我只能飘在他背后，不能离开他一米以上的距离，只能跟着他去任何地方，看着他做任何事情。

我从他十七岁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满打满算今年竟是第十九个年头了。

我看着他从一个毛头小子，变得越发沉稳，心情也是无比复杂，像是养大了一个孩子……

我跟着的这个男人，名叫屠小意。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躺在医院里，我站在他的床边，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没想到他还能醒过来。

他的朋友抱着他一顿哭，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没过多久他就出院了，虽然走路还是不太方便，有时候会不小心绊一下，我想扶他一把，手却从他的胳膊穿了过去，我尴尬地收回手，看着他倒在地上。

唔……姿势有点搞笑。

我跟着他从老家到深圳，看着他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绘画梦想。

不得不说，这家伙画画确实不错，不然今天也不可能这么出名。

屠小意的身边没有来往太多的朋友，他日常生活就是把自己闷在家里不停地画画，我有时候想劝他出去走走，别搞坏了身体，但一想他又听不到我的声音，于是悻悻闭了嘴。

在他生活中，除了当时高中的两三死党，出现最多的名字，是齐景轩。

2.

至于齐景轩是谁，我也不清楚。

我说它是见过最多的名字，只是因为屠小意几乎过段时间，就要给这个人写信。

写完了也只是放在箱子里，从来不寄出去。

这倒让我想起十九年前第一次在病房相遇的时候，他那两个朋友，是叫花生……还是核桃来着，反正是他的朋友，一男一女，也提到过齐景轩这个人。

我猜，他应该是对屠小意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是屠小意从出车祸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当时的科技并不如现在这么发达，通讯工具更是简陋，有些人啊，走散了那就可能辈子都找不回来喽。

我想，齐景轩应该就是那个与屠小意走散了，再也没找回来的人。

不然他为何给齐景轩写了十九年的信都没有寄出去呢？

四

《昨日青空》出版后，屠小意再创漫画销售新纪录。

聊到创作这个漫画的机缘，屠小意模模糊糊地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是因为跟别人做了什么约定，一种声音告诉我‘你一定要把它画下来’，于是我就画了，也算是对我的青春做了个回忆吧……”

毕竟在整个青春里，有一个重要的人出现了。

屠小意后半句没说，把他吞到肚子里，这是他不愿跟别人分享的，一个人的小秘密。

五

屠小意接到了花生和姚哲恬给他的电话，大致意思就是叫他回兰汐聚一聚，花生快结婚了，而姚哲恬已为人母。

时间过得真快啊。

屠小意坐在火车上感慨道，就像这列车，好似昨天他才坐着它离开兰汐一样。

当年靠着齐景轩给他的机遇，屠小意开始了自己的梦想之旅，现在他已经成功了，但齐景轩又在哪儿呢？

屠小意发现他越来越想念齐景轩，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愧疚，误会齐景轩跟姚哲恬的关系，并且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齐景轩就离开了。

这几乎成为了屠小意的心结。

后来年龄慢慢大了，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曾经的人事变得模糊起来，连他对姚哲恬的喜欢都能散去。

却唯独对齐景轩的思念不减半分，反而愈加浓烈。

一个人的愧疚和遗憾可以持续多久？

这世间大概没有什么东西是时间消磨不了的。

除了，爱。

唯爱永恒。

爱，原来是爱啊。

屠小意恍然大悟，这么多年了，原来他对齐景轩的这份儿感情叫爱啊。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屠小意靠着窗户无声地笑了起来。

“妈妈，那个靠窗户的叔叔为什么边笑边哭啊？”

“嘘。”

六

“小意啊！好久不见想死我了！”花生上来就狠狠地拥抱了屠小意。

屠小意给姚哲恬的女儿带了礼物，小姑娘礼貌地谢过之后，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姚哲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招待了花生和屠小意。

三个人吃完饭后有说有笑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就在刚刚21点30分，从深圳飞往北京的ZH1113航班，起飞后半个小时与中控室失去联系。至于事故原因，目前还在调查当中，中控室正努力联系机长，让我们一起祈祷奇迹发生，不要再重现十九年前的那次重大事故……”

姚哲恬看着屠小意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赶紧抓着他坐下：“小意，小意！你怎么了？我们先坐下好不好？你不舒服吗？”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循环报道，花生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关掉了电视。

“我想起来了……”屠小意突然头疼欲裂，他蹲下身抱住脑袋，身体的不适逼他流下生理性的眼泪，但是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头更痛还是心更疼了，“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小意！小意你冷静点！别想了！我们先坐下来喝口水好不好？”花生也蹲下来，狠狠地抱住屠小意，“别想了小意，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我……”屠小意的眼镜都已经模糊不堪，他一把拽掉它，死死地揪住花生的衣领，“你们在骗我……从一开始你们就在骗我！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我……”屠小意张了张嘴，极度的悲伤令他控制不住地颤抖，上下嘴唇贴合了好几次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屠小意放声大哭，哭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组织好语言：“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齐景轩……他在十九年前就已经死了，对不对？”

1.

我看着屠小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我也陪着他一起。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痛，我想抱抱他，为他擦去泪水，告诉他要坚强。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默默地陪他一起流泪。

——你以后成了漫画家，要画一个属于我们的漫画啊。

——加油啊。

——try your best.

我想起来了，我也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我叫齐景轩，在一场空难中去世了，我的亡魂因为有执念，所以无法轮回。

我死之前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屠小意最后一面，没有跟他解释清楚，告诉他我不喜欢姚哲恬，我喜欢的是你。

我看到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无力地笑了笑，哪怕此时的我触碰不到他，我还是张开手臂，把他拥在怀里，亲吻他的耳朵，悄声对他说。

“屠小意，我喜欢你啊。”

七

屠小意拿着那本《昨日青空》，来到当年他带齐景轩看日出的地方。

“我呢，完成了和你的约定，画了属于我们的漫画，可你却没有兑现你的承诺，去当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屠小意边爬山边自言自语着，“不过我的脚步可不会因为你而在此停下。”

“我又有了新的灵感要创作呢。”屠小意坐在草地上，“我想画一个漫画家和一个小幽灵的故事。漫画家的恋人很早就死去了，但是没想到其实恋人没有走远，他一直以幽灵的形式陪伴在漫画家身边。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呢？”

“我啊……唯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呢。”屠小意把头埋在臂弯里，说到最后早已又泪流满面，哽咽着，“齐景轩你个混蛋！丢下我一个人走了那么久……没有你，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屠小意翻开漫画书，里面夹着一些信件，这些信都是十九年里，自己写给齐景轩的。

“姚哲恬告诉我说，这座山，名叫‘齐小意’，我今天来看看它，明天就走了，然后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屠小意把每一封信都打开看了一遍，然后又归归整整地折好。

他站起来，将那些信撒向天空：“齐景轩！再见了！”

屠小意瞪大眼睛，他好像在无数纷飞的信件中，看见齐景轩正笑着朝他走来。

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齐景轩的身影，确确实实地倒映在他的眼睛里。

他笑着张开手臂，迎接自己的恋人，朝他大声告白。

“齐景轩！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0.

“我也爱你。”

我在消失的前一秒，拥抱了他。

end

附 十九年的信

齐景轩：

我听姚哲恬说你已经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告别呢。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我们都要加油啊！

屠小意 1999.9

齐景轩：

画画好难啊，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屠小意 2002.3

齐景轩：

啊，最近几年有点忙。不过我算是实现了梦想了一小步吧，现在有许多人都在看我的漫画了哦！

我决定以后画一个关于我们的漫画！

不知道你过得好吗？是不是已经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了呢？

屠小意 2005.4

齐景轩：

不知不觉已经画了十年漫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现在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认出来叫“屠老师”了，怪不好意思的哈哈。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为我打开了通往梦想的大门。

话说，现在通讯发达起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我有点想你了。

屠小意 2009.9

齐景轩：

今天坐飞机去签售会，晃眼把一个乘务人员看成你了……真尴尬。

你到底在哪个航空公司啊？我下次坐飞机能找你打折吗？

屠小意 2012.7

齐景轩：

今天回兰汐同学聚会了，整个班就差你了。

你真的很神秘啊，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你不会是藏起来了吧？嘿，我还偏要把你揪出来。

姚哲恬都生小孩了，花生好像也订婚了，就我还孤身一人。

为什么不结婚呢？

傻子，

因为我在等你啊。

屠小意 2015.11

王八蛋齐景轩：

我爱你。

再见。

爱你的屠小意 2018.9